上周末到香山公园玩了一趟，20多年没去了。那里，满目苍翠；浓密的树林，荫天蔽日；奇花异草，香气扑鼻；清新的空气，沁人肺腑。在观花赏木的过程中，还能增加不少植物学知识。带着一周上班的疲倦，身临这样的环境，真是莫大的享受。
但也碰到两件煞风景的事，令人不快。
一是在温室的仙人掌科玻璃房里，看到一棵棵墨西哥剑麻的硕大叶片上，刻下许多留言。我一阵心痛，跟太太和其他参观的人一起骂道：“这些人太没有教养！”“素质太差了！”从不大老到的笔画、字型以及所刻写的内容判断，说这些是未成年人（中学生）所为，大抵不错。
这种行为说明不少问题：第一，说明这些未成年人没有起码的公德观念。植物园的花草树木是供公众观赏和供传授知识的，怎么能随便损坏呢？损坏这些花草树木，就是损害公物，损害公众的利益。这些人难道不懂得这样简单的道理吗？如果他们家的院落里有这些东西，他们会不会也这样毁坏呢？第二，说明这些未成年人沾染了不知东西金贵的少爷、小姐作风。从挂的牌子上可以知道，这种植物中国没有，而是劳神费力从一万多公里以外、太平洋彼岸的墨西哥弄来的，是花钱买来的，是珍贵的东西。可这些少年，却能下得了手，在叶子上胡刻乱写，弄得许多叶片伤痕斑斑，有的断了，有的裂了。第三，说明这些未成年人缺少羞耻心。刻写的内容都是“XXX，我爱你”，“XX，我想你”，“XXX留念”，“XX到此一游”等无聊的东西。还都留下了真名实姓。“我爱你”“我想你”，是男女两个在一起时，或在情书中、电话里、手机短信里表达爱的语言，哪能在那种光天化日之下，用那种方式来丢人现眼呢？再说，你爱的对象也不知道你在剑麻叶上表达感情的事呀，不是力气用得不是地方吗？
另一件令我不快的事是，当我和太太登上一个漂亮的凉亭的时候，看到遍地是葵花子壳、果皮、空矿泉水瓶，板凳上是乱七八糟的废报纸、塑料袋。这是刚刚离开那里的一群男女中学生干的，确凿无误。我和太太肺都气炸了，这样美的地方，这样好的环境，这些孩子怎么就这样忍心糟蹋呢？他们弄成这样，扬长而去，难道一点都没想到后面的游人吗？凉亭下几步之外就是垃圾桶，把这些东西顺手带下去，难道能累坏了？他们一群中怎么连一个有这点觉悟的人都没有呢？我甚至有些偏激地想：这样自私自利、毫不顾他人、没有一点责任心的人，长大了，父母还能指望得上吗，国家还能依靠得上吗？
其实，我那天看到的两件事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在全国各地的公园、大街、广场、车站、旅游景点以及种种公共场所，类似的现象还少吗？随地吐痰、在街角处和地下通道里小便、乱扔废弃物、满嘴脏话、旁若无人地大声喧哗打闹、上了厕所不冲水等等不文明、甚至丑陋的现象，不是几乎随处可见，无时不有吗？有些还不是未成年人，而是成年人呢！
未成年人暴露出的缺点和毛病，其实是时代和环境给他们留下的烙印。他们生活在人类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科技成果广泛应用于人们生活各个方面的时代，生活在祖国经济高速发展、社会繁荣昌盛和平稳定的时代，生活在独生子女的家庭环境中，生活在良莠不齐的各种思潮影响的包围之中。这样的时代和环境，使他们过着太优裕、太温暖、太幸福、太自由、太任性、太娇惯、太受宠的生活。他们不知“苦”“累”为何物，他们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切，而又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他们可能对新事物、新知识和新生活方式的理解力和接受力胜过前辈，但是他们在性格的坚韧性，意志的顽强性，心理的平衡能力，抗压的能力，对他人的关心和包容，对贫者和弱者的同情心等方面，都远不如他们的前辈。这不是他们的过错，但我们当长辈的心中要有数，及时给予对症的帮助，促进他们健康成长。
严重的问题在于教育未成年人。因为他们是国家和社会的未来。他们的状况有关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也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前途。他们现在正在小学、中学接受教育，他们的可塑性很强，只要真正重视，还来得及。“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可见，家长、学校要负第一位责任。全社会也都有责任。我们成年人不仅要说给他们听，还要做给他们看，更重要的是给他们做出好榜样。如果父母、老师和社会上的成年人，思想行为不怎么样，经常做些缺德的事，还能教育好未成年人吗？
两星期前，北京召开了未成年人教育工作会议，胡锦涛总书记作了重要讲话。这说明，未成年人教育问题已引起中央、国家和社会的重视。各种建设性的意见、建议纷纷提出。本人只想提一点建议，就是：在教育方法上，要切忌多年来我们在政治思想工作中驾轻就熟的政治化、原则化、抽象化、空洞化、形式化、口号化的那一套，而应该针对未成年人的特点，从细微处着手，从那些大量的司空见惯的现象着手，从经常发生在他们本人或身边的现象着手，从诸如我在香山植物园所看到的那类在景点、公物上乱刻乱画，随地乱丢废弃物等具体事着手。少一点难和的高调，多一些动情的说理，力戒陈词滥调。
汪中求先生在他的《细节决定成败》的书中写道：“中国目前决不缺少雄韬伟略的战略家，缺少的是精益求精的执行者；想做大事的人很多，但愿意把小事做细的人很少；决不缺少各类管理的规章制度，缺少的是不折不扣的执行。”我认为，汪先生这几句话的精神大体适用于对青少年的教育。工作必须做精做细，譬如，在正面教育和鼓励为主的同时，应该在听取社会学家、教育工作者、学生家长和未成年人意见的基础上，把公认的青少年带普遍性的毛病、弱点理出来，动员社会各方面的力量围绕这些问题有针对性地做工作。如家长在茶余饭后可以结合孩子和他们同学中的问题进行适当的教育、提醒；老师在课堂上结合授课适当进行教育；电视广播和报纸，都应进行形式多样的教育；校规、守则和公共场所的须知，都应该改造，去掉空洞虚浮的条文，代之有血有肉的内容。还要搞点军训活动。
对未成年人教育，还应该细水长流，持之以恒，不能搞形式主义，不能一阵风，否则，不会有什么好效果。